【江苏】孔惠林｜小小说：元明村之变那天晚上，来元明村集中整治的，全是警察。准确地说，有警察，大部分是联防队，那时叫联防队。

　　开发就乱，元明村被一劈二爿。路刚在开工，基础施工时，挖土、填土、碎石砂子整平，推土机、压路机，人多更乱。

　　元明村是个大村，一向静气的村现在可说是人仰马翻，乱套了。不知哪天，忽啦啦，住进了好多人。有做工程的，也有来混日子的。

　　村里阿二宝，现在忙得脚不踮地。家里租住了好多人，她得管。比如帮他们烧晚饭，比如搞卫生。一天到晚，忙得快散架了，晚上躺床上老公还不肯停，又手又嘴还要压。

　　人见多了，自然觉得人与人是有不一样的。有时她会想到房客中的有个男人。说是个队长，戴眼镜，话不多，斯斯文文的。与老公比比，同样男人，就是不一样。当然也就想想，也不可能会怎样？阿二宝从来就是个老实人。

　　烧饭还得烧菜，也不能老三样呀，阿二宝就三不二时换换，要换换花样就得常买菜，就认识了长脚。

　　先讲这个菜场，其实就是些临时凑一堆的菜摊。因当时的乱，因有需要，就自然形成的。

　　起因是阿二宝家隔壁的阿三宝，那天自留地上的小白菜吃不完，丢了觉可惜。租住在她家的长脚见了就提出想买点。这就提醒了她，就连着几天挑点青菜、丝瓜、豇豆啥的放村边路口卖。

　　村里阿四宝阿五宝等就跟上来。长脚居然动脑筋在外面买了点也来。长脚是宝应柳堡镇人，前年他带着他的“二妹子”离家出来租住这，在边上的工厂打工。

　　路口北边是块荒地，不长时间除阿三宝阿四宝们，外来了些小商小贩，这旮旯便蚤食样地占了。

　　长脚除贩菜外主动承担了比如拾掇杂草杂物或弄点碎石黄沙平整地坪之类的活，每个摊位肯给就收个几角几毛的权作管理费。长脚人不错，嘴好人勤，这地儿也需要，别人也就不响。

　　到处都是工地。因为元明村一夜之间冒出了那么许多外来人，一时间，元明村哪都在搭房子，村民都要成房东。人多了，自然是乱，是那种乱哄哄的乱。那荒地上更是乱，乱得一塌糊涂。它象寄生元明村身上的瘤子。

　　长脚和“二妹子”租住在阿三宝家。二人闯出来是有爱情故事的，这故事还在继续。“二妹子”在柳堡就患了红斑狼疮，长脚不顾父母反对来这里，续演着新柳堡故事。这故事被元明村不断诠释和注解，更加深了村人对长脚的好感。

　　长脚被村里收编了，村里给了他个管理员的红箍，他成了这摊的义务管理员。这说明里村里名义关注了这一摊。红箍袖管上一套意味着长脚被村认可了，别人因此就看重长脚，就认长脚。长脚在这摊上从此不再是原来的长脚，说话就有了本钿。

　　长脚脚长人就高，他见人就笑，一笑必弯腰，这笑就让人欢喜。说他好，是他能帮人也肯帮人。日积月累的村里就认了他。

　　套上红箍后的长脚把自己的摊位稍作修整，竖直了几拫桩，紧了紧塑料片。自已写了块元明菜场的牌子往门上一挂，这里便成菜场了。

　　菜场人多也杂，不仅是卖菜的，卖菜也不仅是阿三阿四宝等。还有买日杂品的，还有饮食、卖鱼肉、水果了。长脚把这些归拢归拢，拾掇拾掇。但还是乱，乱成了藏污纳垢。因为啥人都有，就啥事都有。

　　这时候长脚就有点变了。哪变？阿三阿四宝等们说不出，但觉与以前是有点不一样了。

　　有次阿二宝找到他，说女儿的自行车就在菜场边一歇，上个厕所，出来就不见了影。长脚就说，阿嫂别急。一到晚上，长脚就来说找到了。完璧归赵，长脚真行。

　　也是巧，可能是有默契。元明村再没有丢自行车的了。村里如有人想买辆便宜自行车，就可对长脚一说。不消几天，长脚定会帮着搞定。当然这得悄悄进行。这勾当，长脚不经手的，递话而己。

　　村里有家租住的人是做自行车拆装生意，自行车的来龙去脉，一猜，是能不离其宗。其中缘由，村人不说，心照不宣。

　　势如破竹般的开发，快当然就会乱。这乱也只会是一时或有价段性的，乱只是暂时的，就可以说乱也是有序的。

　　随着让元明村一劈二爿的路通车，元明村首批原地按置的村民以自行中转的方式陆续搬出了。村里的农房已经开拆。住宅区、菜场、门面房以一批公共建设设施的公示图高高大大的就竖在新建路边，展示给村民观看检视。

　　规划图上的住宅区叫元明新村，菜场就叫元明菜场。长脚看了自豪有加，但他被拘了。他是在政府开展的元明村整治行动中被拘，长脚只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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